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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节(1 / 2)





  耳房新添了一架木雕荷塘月色三折屏,他绕过折屏,脚步一顿。

  无窗的耳房光线昏暗,水雾氤氲,中间放着一只簇新的浴桶。年年浸在水中,一头如墨的秀发湿漉漉地散在身后,雪白的臂膀搭着桶沿,闭眼枕在手背上,一动不动。

  宛若堆雪的美背只露出一截漂亮的蝴蝶骨,水面漂浮着花瓣,挡住了藏在水下的美景,半遮半露间,如云山绕雾,更添诱惑。

  聂轻寒呼吸顿窒。

  第9章 【服侍】

  半晌,他才意识到,她这是……睡着了?他快步走近,先试了试水温。

  还好,水是热的。

  他略放下心来,生起另一重担忧:沐浴也能睡着。是昨夜他太放肆,累着她了?

  脑中蓦地浮现昨夜她在他怀中婉转吟哦,活色生香的模样,他耳根发烫,轻声唤道:“郡主。”顿了顿,想起什么,又改唤道,“年年。”

  年年毫无反应。

  看来是真累着了。聂轻寒心中生起些许后悔:昨夜她是初次,又醉了不知分寸,他不该由着她胡闹,放纵太过。她这样娇贵,哪经得起一再攀折。

  抬眼见旁边搭着一条薄毯,他取到手中,俯身将她从水中抱出,用薄毯裹住。

  这么大的动静,年年还是没醒,皱眉哼了两声,歪了歪脑袋,将脑袋拱入了他怀中。

  仿佛被什么轻轻戳了下,聂轻寒的心一下子软得一塌糊涂。

  他抱着她走出耳房,回到内室,恰撞见珍珠端着一个镂雕云纹青铜梅花形冰鉴走进来。珍珠见到他怀中熟睡的年年一愣:“姑爷回来啦。郡主这是?”

  聂轻寒淡淡道:“她在里面睡着了。”

  珍珠心里一咯噔,跪了下来:“奴婢失职。”

  聂轻寒没有开口叫她起,将年年在床榻上放下,用薄毯仔细擦干她身上残余的水渍。

  珍珠心中忐忑,偷偷抬眼瞥去,但见锦帐玉簟间,佳人乌发凌乱,雪肤耀目,好梦正酣;床畔郎君清俊无双,眉眼低垂,心无旁骛,捉住她纤细秀美的玉足细细擦拭……珍珠不知不觉看得呆了,只觉脸红心跳,忙低下头不敢多看。

  耳边忽听聂轻寒吩咐道:“拿块干净的帕子来。”

  珍珠应下,将冰鉴放在屋角,自去耳房取了帕子。回来时,发现聂轻寒已为年年盖好被子。她将帕子呈上,聂轻寒接过,挽起年年湿漉漉的长发,动作自然地帮她绞干。

  珍珠不安道:“奴婢来吧。”

  “不必。”聂轻寒并不看她,开口,声音不疾不徐,平静无波,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  珍珠道:“奴婢名珍珠。”

  聂轻寒:“若郡主因你之失职受凉,或溺于水中,该当何罪?”

  珍珠心头一震,大惊伏地:“奴婢该死。”

  聂轻寒问:“其他人呢?”

  珍珠回道:“琉璃姐姐奉郡主之命,去钱庄换银票了;珊瑚姐姐负责膳食,出去采买了;琥珀,琥珀……”她迟疑不语。

  聂轻寒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。

  珍珠心里一凛,老老实实地道:“琥珀在帮姑爷收拾书房。”

  聂轻寒问:“收拾书房?她的意思?”目光落到酣睡的年年面上。

  珍珠心里发苦:看姑爷一番作为,委实待郡主如珠似宝。两人郎才女貌,明明只要好好过日子,总能越过越好,偏偏郡主拧了性子。她该怎么答,才能不让姑爷寒了心?

  聂轻寒语气淡淡:“不敢说?”

  就算她现在不说,到时郡主醒了,只会把话说得更难听。她得想个法子转圜。

  珍珠心念电转,忽然得计,吞吞吐吐地道:“郡主的意思,姑爷马上要参加春闱了,需专心读书,不好因她分姑爷的心。所以叫琥珀把书房收拾出来,让姑爷在那边歇息。”

  聂轻寒不怎么信的样子:“若是如此,何必藏着掖着?”刚刚这丫鬟可是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。

  珍珠头痛:姑爷怎么这么难糊弄。她急中生智,解释道:“因为,因为郡主脸皮薄,不想让人知道她对姑爷好。”

  聂轻寒一怔,那日她醉中的话语在脑海中响起。

  “聂小乙,你要争气,要努力,以后一定要大杀四方,当全天下权势最大的男人,不要叫我看不起你。”

  这话,在她清醒时,从未对他说过,反而一直冷待他,疏远他,从不表露对他的心意。若不是那日鬼使神差去了兰心苑,若不是昨夜她阴差阳错地醉了,他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她最真实的心意,不知道她对他有着这般高的期许。

  还有常莹转述的她的话:英雄莫问出处,一飞冲天……

  他心高气傲,口是心非的小郡主啊,是不是如果他不能达到她的期望,让她扬眉吐气,为她争气,她永远不会承认对他的情意?

  *

  年年一觉睡得舒坦,醒来时红日西斜,霞光满天,已是黄昏。年年懒洋洋的,头发也不挽,随意披了件轻软的银红丝袍,赤脚踩着竹屐,趴在窗前看天边绚丽多变的云彩。

  院中传来丫鬟们的笑闹声,琥珀和珊瑚一个提着食盒,一个端着果盘,嘻嘻哈哈地从厨房走了出来。

  正在收拾床帐的琉璃听到动静,走到年年身后,对她们“嘘”了一声:“姑爷在读书呢,休闹。”

  琥珀和珊瑚一下子掩住嘴,相视而笑,轻快地跑进了内室旁的小厅。